4月初,北京,春寒料峭。CBD旺座中心某出租公寓迎来了一拨老客人,又送走了一批“不速之客”。这一套经过简单装修、在人多时还显格外局促的几居室,现在是达晨创投北京分公司的办公室,也经常成为异地同事出差北京的落脚点。从2008年起,分公司便蜗居于此。
办公场所的毫不起眼,符合达晨创投一贯的低调,而与之不太相称的,却是其在十年间所取得的骄人业绩。办公室的墙上有条不紊地粘贴着数十家企业的LOGO,是达晨创投十年来默默耕耘取得丰硕成果的印证……然而,低调并不能阻止达晨创投注定走进公众的视线。
这家为大型国企上市公司所控制的创投机构,却进行着市场化的运作;这样一个优势互补、相处融洽又互相制衡的团队中,大多数人来自湖南;这一创立之初就以“ONLYONE”来打造品牌,以“投资+风控”来规避风险的团队,如何处理速度与效率的关系?经历十年的风雨激荡,其终成本土创投翘楚,它的创新成长基因又是什么?
毋庸置疑,“天时、地利、人和”成就了这一人民币基金的新领军。中小板、创业板相继推出,中国创投行业十年的创新与变革为达晨提供了天时;身处深圳特区,与云集的高新企业终日相伴,又与深交所保持着近水楼台,是为达晨的地利;而四位个性鲜明的主要合伙人搭配精当,处理内外关系纵横捭阖,他们齐心协力共谋达晨的未来,乃其人和。
更值得一提的是,在达晨的背后,还有电广传媒棵大树。姑且不论电广传媒多年来持续为达晨提供的资金支持,单其在最困难时期给与达晨的力挺与信任,首先值得钦佩。除此之外,电广传媒的业务与资源优势,更是达晨创投在前期寻找项目、中后期开展增值服务时,对产业链深耕细作、运筹帷幄的先天保障。
VC湘军
这是一部关于“湘军”的成名史,今天的主角是达晨创投。
在达晨创投的八大核心骨干中,有六位来自湖南,而在整个团队中,湖南人甚至占据大半壁江山。“湖南人做创投的很多,但没有一家像达晨这么集中,只有达晨形成了团队。”达晨创投董事长刘昼说这番话时,“VC湘军”的名号已在业界散播开来。
在深圳创投同业公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王守仁看来,达晨创投的成功基因上,深深镌刻着湖湘文化的烙印:稳健的风格,敢为天下先的精神,以及不轻言放弃的韧劲。至今,在达晨公司的内部,还流传着一份《湖湘文化的解析》。
创新的欲望在达晨身上表现最为明显。“从历史的发展轨迹看,湘军在每一次变革中都担任了创新者的角色。创新精神在达晨创投也得到延续。”刘昼说。首创“用外资的眼光看项目,用内资的手法做项目”;通过“ONLYONE”实现品牌的突围;以技术创新、模式创新为投资的参照标准……不仅如此,电广传媒前瞻性地设立达晨创投本身就是一大创新。
然而,创新就意味着冒险。“不是所有创新都能取得成功,很多企业都在创新中倒下了。”达晨创投总裁肖冰说,“为什么创业板一下子冒出这么多达晨投资的公司?为什么有那么多最具创业板气质的公司被达晨投了?我们并不知道创业板什么时候开,我们其实就是在赌。当然,在这期间,很多机构赌输了。”达晨创投投资总监、上海分公司总经理傅忠红则表示,“做风投不可能没有任何风险,但我们能够抓大放小。你要是满眼都看到风险,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。”
事实上,达晨的“赌”也是建立在对政策、行业的了解基础之上的。“我们比较关注中国资本[4.20-0.47%]市场的动向。资本市场需要什么,证监会的导向很重要。你就要跟它(证监会)多交流,多向它请教,要随时调整自己来适应它。”肖冰告诉本刊记者,“对于某些行业,我们看懂了,而别人没看懂,就不算赌。在投资福建圣农时,我们就非常有信心,因为那时已经没有风险了。”
多赢的文化在达晨身上也展现得淋漓尽致。这使它既能与同行和睦相处,也不会让创业企业望而生畏。“湖南人给人的感觉都是比较实在的。我们追求合作各方的共赢。我们做任何事情也并不强势,不会只考虑自己,也从企业的角度考虑问题。不像有些机构,跟企业谈判时算得很精明。”傅忠红告诉本刊记者,“我们不吃独食,做什么事情想到大家一起做。”至今,在业界流传的深圳创投帮的抱团投资故事中,达晨便是主角之一。
除此之外,吃得苦,霸得蛮,耐得烦——曾国藩所创立的“湘军”精神在达晨也得到很好的继承和发扬。“我们认定一个事是对的,就会尽最大的努力做好,不会半途而废。”刘昼告诉本刊记者,“事实上,达晨的很多投资项目,都是经过了长期的跟踪才最终达成的。”而在达晨,也是俯拾皆是的“空中飞人”和屡见不鲜的7-11“崇拜者”。
成功投资福建圣农和江西煌上煌便是两大例证。福建圣农位于福建闽北山区,那里既无机场、也无铁路,达晨创投投资总监傅哲宽每去一次,都要将所有的交通工具乘坐一遍。“很多投资人想到条件艰苦就放弃了,但我们去了。之后,我们又花了很多时间做行业调查。”肖冰说。而在傅哲宽的印象中,为了说服煌上煌董事长徐桂芬接受投资,并消除她对上市的成见,其也先后赶往江西十几次,追求三年才到手。
VC湘军最显著的特征还是坚持。刘昼回忆道。
在没有股改之前,其苦于资金压力,每年只投一两个项目,却也保留并培养了团队;股改之际,大多数创投对股改能否成功持怀疑态度时,达晨却坚持招兵买马,扩充队伍,设点布局;在金融危机到来之时,许多同行比较悲观,感觉世界末日就要来临,以致停止了投资步伐,而达晨却在2008年一口气投了18家公司。这就是坚持的力量。
那么湖湘文化在达晨的具体表现又怎样呢?比如落实到用人上?对此,达晨创投总裁助理兼人事主管熊人杰总结出达晨“土狼式”成长法则:从土狼系图谱来说,一方面是“引狼入室”,招募各方才俊来公司施展拳脚;另一方面是“育狼成长”,竭其所能给小狼以适应的温度、广阔的草原、和煦的阳光让他们在划定的版图上“野蛮生长”。
具体到选拔标准,不是特别看重学历与专业背景,关键是看实际工作能力。要具备勤奋、悟性、抱负三方面特质。
在作战中从不刻意夸大某一个人的作用,强调的是齐心协力、重压下突围的群狼战术。既然是“帮”,说明他是一个团队,一个集体,而不是强调某一个人,“我们不会把所有的光环集中在一个人身上。”他强调。
创品牌ONLYONE
爱尔眼科、蓝色光标、福建圣农、太阳鸟游艇……细数达晨的投资案例时,外界总有这样的惊叹:为何达晨的项目总能让人眼前一亮?
一切还要追溯到达晨的个性。“多年来,我们杀了很多项目。实际上,这些项目也不错,也能上市,也能赚钱,但我们还是放弃了很多这样的机会。为什么?我们希望投一些‘ONLYONE’的企业,就是之前不曾有人投过的。”肖冰说。
做出这样的决策,达晨是基于战略上的考虑。“进入创投行业,首先我们要创立达晨的品牌,品牌怎么创?就靠这些案例。如果我们投了很多一般的项目,把自己定位成大众化的VC,就很难从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。”肖冰说,“达晨必须要有独特风格的项目出来。因为市场是看这个东西的,外界会评论居然这种项目也能成功。”
达晨的意图非常明显:以明星的项目来创明星的投资人,然后创明星的VC品牌。事实上,这在外资VC的品牌打造过程中早已屡见不鲜。“盛大造就了赛富,GOOGLE创造了红杉,一批互联网巨头则造就了IDG。达晨起步的时候,也借鉴了这些东西,怎样从市场上脱颖而出,必须要有让人眼前一亮、预想不到的项目,这不是偶然。”肖冰说。
对于明星项目,达晨在很早以前就形成了自己的标准和定义。“第一,概念要好。这个行业,我们是第一个投的,投完后能够引领这个行业的投资。在投的时候,大家都不知道这个项目好,在投完之后才发觉不错。第二,回报率要高,要让市场上大家觉得比较震动。”肖冰告诉本刊记者,“如果我们投资了一个概念非常好的公司,却赚不到什么钱,这样的话,意义也不大。”
既要能赚钱,又要能赚名——达晨的如意算盘能否如愿以偿?答案显而易见。“我们投资福建圣农的时候,农业还没人看好,而现在很多人投农业;我们投资蓝色光标的时候,没有人看好公关行业,现在很多人都去看;我们投资爱尔眼科(300015,股吧)的时候,大家也并不看好,认为上市困难,负面评论很多,现在,我们却引领这个行业的投资。”肖冰说。
对比现在某些国有创投的做法,肖冰表示,“一些国有机构不是以追求经济利益为主要目的,而是为社会做贡献,还承担很多社会责任。而达晨则是商业机构,是以成功率、回报率为第一考虑。因此,我们每个项目都要力争做精品。”
对于品牌初创期的达晨来说,“ONLYONE”固然是其成名的最佳捷径,然而,这一战略真正实施起来却并非易事。不必说这些“ONLYONE”项目的寻找难度,即使找到这样的项目,能否获得公司内部的一致肯定和支持,首先就值得商榷。
在投资福建圣农的时候,达晨内部就曾产生过较大的分歧。“差一点,中国的最佳退出案例就没了。”傅哲宽说。“当我们已经意识到有些项目肯定能创品牌时,比如福建圣农,我们就必须要投资,必须要往前走。如果大家反对投,我甚至威胁、强迫他们。”肖冰说。至于威胁的方式,他笑而不言。